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論非職業文人鄭明析詩中「超越現實苦難」的正面精神

 

台師大東亞所博士後研究/蔡安迪

 

東西古今,不少文人都對詩作和作詩著迷,有因為其中文字的流露的真摯情感所感動,也有因為這當中的悲怨苦悶而被深深吸引。但除了以寫詩為業的那種職業文人外,許多非職業詩人的詩句,也同樣能以簡潔明了的字句,藉由自己真實的生命故事,啟發和安慰眾多受苦靈魂的內心。

作為理學的研究者,我自己對於理學詩的意境自然多一分感動。膾炙人口的「問渠那得清如許,爲有源頭活水來」,或者「卻愁說到無言處,不信人間有古今」,就是這類令人印象深刻的文字。從中國文學史而言,宋代因為理學興起,使得宋詩比起唐詩的豔麗與奔放的情感,就更多了一點生命哲理於其中,宋代的包恢就說:「古人於詩不苟作,不多作。」特別是南宋以後,身處國仇家恨的危機意識中的這些理學詩人,他們談詩常常就不會只是為文學而文學。影響東亞近世思想深遠的理學大儒朱熹對詩就有他獨到的看法,他認為:「詩者人心之感物、而形於言之餘也。心之所感有邪正。故言之所形有是非。惟聖人在上、則其所感者無不正、而其言皆足以爲教。」[1]像朱熹這樣的理學家對詩詞的工拙精細,並不那麼講究,但更加看重這些文字當中是否「文以載道」,能講明正確的心靈該通往的道路與方向。

身為「非職業文人」的鄭明析先生的詩作,也許稍微可以用理學詩的精神來類比。孟子:「頌其詩,讀其書,不知其人,可乎?是以論其世也。」要理解鄭明析先生的詩作,也需要瞭解他的生存背景。誕生於1945年二戰結束後馬上就分裂的國家,實際上享受到的和平非常短暫,讓鄭明析先生一出生的幼年就遭遇韓戰的洗禮。青年服兵役入伍之際,又實際被派往越南戰場兩次。讓鄭明析先生對於二十世紀東亞歷史的悲歡離合、生離死別體會深刻。

在諸多人生的困境和失學的窮苦中,鄭明析先生期待藉由基督信仰和聖經尋找人生的出路,逐漸也對大時代的走向有了新的領悟,對聖經的理解、傳統基督神學也有了自己新的詮釋。因此鄭明析先生的詩作中充滿了信仰的精神,每個字句都記載了他自己追求屬靈生命的虔敬,亦有過程中的種種挑戰和因為信仰而產生的幸福感的諸多描述。

他的詩作也因為他作為牧師,走遍世界各國宣教,而顯得格局寬廣,有許多跨地域、跨民族性的主題。最後也因為熱心傳教,讓他曾被集權政府下獄囚禁,差點失去生命。加上他的神學思想不見容於部分傳統教會,導致他持續遭受到不少的宗教迫害,甚至承受了司法的汙名,因此他的詩作中也常有不少令人動容的苦難遭遇。但難能可貴的是,他仍保有一種古人所說「不怨天、不尤人」的正面態度,終究能超越現實的苦難和困境,也是為何我們值得透過他的詩作,讓受苦的靈魂得以得到慰藉的重要原因,即便沒有什麼華麗的詞藻,或者經過翻譯後難免出現文字韻味的失落,我們依然能從他的詩詞字句中,找到一些希望、找到信仰對人精神的美好啟發。這也是為什麼,特別在疫情期間,我仍然認為值得推薦鄭明析先生的詩集給中文讀者的重要原因。

 

 

 

 

[1]朱熹,〈詩集傳序〉,朱傑人等編,《朱子全書》第一冊(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2002),頁50。